曾小皮的秘密基地

　　　【９】



　　　『啊，每次跟你在一起，我都會想到跟他的事。』
　　　她一副抱歉似地笑了起來，『你不會介意吧？』

　　　「不會啊，有什麼好介意的？」
　　　我沒說謊，我是不怎麼介意，只是有點小不爽而已。

　　　『是嗎？可是你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她發覺了。

　　　「因為淋的一身濕，覺得有點冷，所以聲音會發抖啊。」
　　　一如往常，我決定當個逞強的人。

　　　『是這樣嗎？』

　　　「是這樣子沒錯。」



　　　『其實你很介意對吧？可以老實說沒關係。』

　　　「為什麼妳覺得我會介意呢？」

　　　『因為我可愛到不行啊，所以你應該介意。』她笑了起來。

　　　「喂，別太有自信喔。說不定我一點也不這麼認為耶，那……」

　　　『那就是你笨到不行，所以才不介意。』

　　　「說來說去都是我的錯。」我舉起雙手，「老大，我投降。」
　　　我們之間，就在介意與不介意，試圖保持住平衡。



　　　然而這樣的平衡，終於在五月底的一個夜晚，徹底崩潰了。

　　　那個晚上，她邀我過去她的住處喝咖啡。自從我去過她那裡一次之後，
　　　只要她覺得無聊時，就會找我過去陪她喝咖啡聊天解悶。

　　　不過除了喝咖啡聊天之外，其他事卻從未發生過。

　　　當然，以情況而言，如果她“堅持”要發生什麼事，
　　　其實我也不是個那麼不通人情的人。

　　　只是她從未這麼堅持過，所以我的通情達理也就一直沒有表現的機會。



　　　我依約過去她的住處，上樓時，在樓梯口的轉角碰到她站在門口，
　　　正跟一個男生在談話。

　　　我想那應該是他。從他們交談的神情看來是如此。

　　　我刻意停在樓梯口的牆後，並不打算偷聽他們談話，
　　　只是此刻並不是個我出場的好時機，但又猶豫著，我該就此離去嗎？

　　　左右為難之際，我偷偷露出半個側臉偷看門口的情形，
　　　卻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畫面。

　　　他們接吻。



　　　我背靠牆壁，低頭嘆了口氣，可能太大聲了，她聽見聲音，
　　　走過來往牆後一探，發現了我。

　　　說不上來她看到我時臉上的神情，但總之是帶著抱歉的。
　　　我比了個Ｖ，在她要開口說話之前伸出食指擺在嘴唇，然後轉身下樓離開。

　　　「誰？」我聽見背後傳來他小聲地這麼問。

　　　『嗯……』她似乎猶豫了一會兒，最後終於說，『我也不認識……』

　　　我知道她將回到她的房子，要離開我這座屋簷了。



　　　稍晚一點，她打了通電話來，似乎試著跟我說些什麼。

　　　『謝謝你。』她首先這麼說。

　　　「幹嘛謝我？」我呼出一口長長的氣。

　　　她停頓了一會兒，沉默一陣，『總之，就是想說聲謝謝。』



　　　「不用謝我的啊。」我試著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開朗一點，
　　　「我說過，我會替你高興的。（然後我唱了起來）恭喜妳，恭喜妳……」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啊。明明難過的要死，卻還能裝出這麼高興的樣子。

　　　『對不起……』她沉默一會兒後，又冒出這麼一句，聲音有點哽咽了。

　　　「幹嘛？一下謝我一下又對不起我的。」我笑著說，
　　　「如果是因為叫我去喝咖啡卻沒讓我喝到，大不了改天再請我就是，
　　　　何必為了這種小事道歉呢？」

　　　『……如果不是為了這件事的話呢？』

　　　我沉默了，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妳真的不需要道歉的。」過一會兒後，我淡淡地說，
　　　「身為好朋友的我，妳應該認為我會是第一個替妳感到高興的人，
　　　　而不是一個妳需要道歉的人。」

　　　『那麼你知道我為什麼跟你道歉嗎？』

　　　「因為咖啡沒喝到啊。」我說。



　　　她沒回答。我們再次沉默。這一沉默，間隔了將近有五分鐘之久。

　　　雖然常有人說“沉默是金”來警惕人們禍從口出的道理，
　　　但我們此刻的沉默不但不能賺錢，還很浪費電話費。

　　　「真的恭喜妳，能夠跟自己最愛的人重新開始。」我決定打破僵局，
　　　「這種機會很難得的，要好好把握喔。」

　　　『嗯，我會的。』

　　　「那就好。」然後我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　躲雨（０９）　＊
To be continued……